面具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資傳二 492110647 許長榮

    今年的大掃除比往年吃力,許多舊家具都不堪使用必須丟棄,因為歲月的摧殘已經讓他們搖搖欲墜,蜘蛛網在他們身上纏繞盤旋,上面積的灰塵輕輕一吹就漫天飛散。老實說我有一點為他們感到惋惜,因為這些家具已經不知道在我們家渡過多少個年頭,如今面臨除舊換新的命運,難免會有一些感慨。

 

    我房間衣櫥裡面有個小木櫃,靜悄悄的擺在衣櫥角落裡,木櫃已經被反鎖,鑰匙早已不知去向,灰塵多到已經讓我看不清上面的紋路,但我依稀可以聞到淡淡的檜木清香。當我正考慮這小木櫃要不要丟棄的時候,心中卻閃過一個好奇的念頭,何不打開來看看裡面是什麼東西?於是我粗魯的用工具把鑰匙鎖破壞拆下,輕輕的把抽屜拉開,裡面放了一些我兒時玩具,其中有一副面具吸引我的注意,他沒有華麗的色彩,只是在面具上畫了一個大大微笑的嘴巴,眼睛也被劃成有如彎月般的形狀,這副面具就像一把失縱已久的鑰匙,開啟我記憶中被遺忘的角落。

 

    不知道已經是幾年前的冬至了,刺骨的寒風讓我直打哆嗦,細細冬雨落在早已枯黃的落葉上,口中吐出的白霧緩緩升空,雙手不由自主的搓揉著,像是要把皮搓下來似的,我飛快的跑回家,因為今天是團圓的日子。一進入大門,便感覺溫暖了起來,客廳的圓桌擠滿了從遠方歸來的親戚,其中遠嫁美國的小阿姨竟然也來了,我訝異的說不出話來,因為平時她對我最好,會買很多玩具給我。不過自從她為了驗證愛情可以征服一切,不顧家人極力反對,毅然決然的遠離自己待了二十多年的故鄉遠赴美國。現在看到她,染了一頭金色的頭髮,前面的瀏海稍微遮掩住了他那一雙深不可測而憂鬱的褐色雙眼,因為小阿姨已經離開兩年,理所當然的成為餐桌上被關心的對象,爺爺奶奶對她的不諒解似乎隨著鍋子裡的湯圓消失不見,小阿姨在餐桌上有說有笑,滔滔不絕說著美國的人文風情與跟她老公的濃情密意,親情的羈絆仍然緊緊的將小阿姨與我們聯繫在一起,我整個人都被這種溫暖包圍了起來,外頭是冷的,心卻是熱的。不過我當時卻沒發現到,小阿姨眼神中淡淡的淚光。

 

    聚會結束之後,小阿姨把我拉到房間,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美國製的面具,那是一個有大大的微笑,眼睛有如彎月般的微笑面具,起初我對他簡約風格不太感興趣,小阿姨好說歹說叫我戴上他,我拚命掙扎抵抗,突然她就把面具拿到自己的臉上,從微笑面具的底下,我看到斗大的淚珠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上,我這才知道,原來她來時已經戴著面具,戴著喬裝快樂的面具。面具的微笑跟啜泣聲形成令人困惑的對比,在她把面具拿下來的同時,她自己的面具也跟著這副面具一起卸了下來,她不再假裝快樂堅強,把空虛的心靈化成滾滾洪流盡情的在眼中翻轉宣洩。

    原來小阿姨早就在一年前辦理離婚了,一直遲遲不敢回來的原因是因為怕家人的責怪,一方面是自己堅強的性格不允許她低著頭回來,於是自己支身在美國生活了一年多,後來忍不住對親情的思念,選擇在寒冷的冬至回來探望家人。天氣再冷,也不比她的內心寒冷,但是她還是必須喬裝成快樂幸福的樣子,把她內心寒冷冬天緊緊鎖在那永無止盡的黑暗裡。

 

    人生有很多事情必須戴著面具過日子,但是一但面具的日子戴久了,真正的自己會回來嗎,會習慣沒有面具、真誠的自己嗎?當你在鏡子面前發現你越來越不像自己的時候,又是什麼樣椎心刺痛的感覺,當自己每晚以淚洗面、白天必須擦乾昨夜淚濕的被褥喬裝沒事過著新的一天,那又是多悲慘的生活?

 

    回到現實,現在小阿姨是幸福的,她找到屬於他一輩子的男人,她再也不用戴上她那堅強面具了。我笑了笑,把微笑面具兩手一拆,丟進了垃圾筒中,就讓這回憶隨著這面具一起消逝殆盡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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