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糖葫蘆

 

  冬天了,老街的寒風凍的刺骨,我雙手不爭氣的躲到我那只有幾個10元硬幣的口袋裡。天空下著細雨,落在廣大卻寂寥的淡水河上,嘴裡的白氣緩緩升空,雙眼掃視著門口羅雀的老街店家。也難怪,今天是非假日,老天爺也不給面子,這時間又剛好是掙扎要不要從被窩醒來的敏感時刻,這時候的老街,特別淒冷。

 

    正當我徘徊不知欲往何方,眼前卻有著耀紅的小玩意牽引著我的目光,那就是糖葫蘆。糖葫蘆有很多種類,我最喜歡的是糖衣內層包著小番茄的糖葫蘆,那酸甜綿密的感覺,小時候在我腦裡造成不小的衝擊。只見老闆將串著數顆小番茄的竹籤往冰糖罐裡伸去,等到老闆從糖罐裡面在抽出竹籤時,小番茄不再是小番茄了,而是外面包裹著亮眼糖衣的糖葫蘆了。為什麼兩種不相同的東西混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個全新的名字,在我以前看來,番茄還是番茄,冰糖還是冰糖,只是他們倆個緊緊的相連在一起,密到分不開了,就變成所謂的糖葫蘆,老街攤販賺錢的利器。以前我會懷疑,不過一年前我卻找到答案了,我吞下第一顆糖葫蘆,甜甜的感覺激發我內心甜甜的記憶。

   

    那天的老街與今天全然不同,炎夏讓整個老街滾燙起來,就像這裡的人氣一樣。人潮洶湧到不用你雙腳移動,自然會有人熱心的把你推向前,我對於這狀況感到厭煩,試著在人潮中移動自己的身體往老街出口走去,但後面有個比我更緊急的,當她在擁擠的人群中用她纖弱雙手試著撥開那人群時,我對這女孩印象深刻,原因無他,因為他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狠狠的踩了我一腳,我狠狠的瞪著她說:

「喂!你踩到我的腳了」

「阿!抱歉」

就在我們雙眼互視時,我們非常有默契的彼此驚訝一聲

「你怎會在這~~???

    她是我的國中同學,很好的國中女同學,只是彼此飛向自己的目標時,忘記牽上聯絡的記號,彼此失聯了近四年,如今這聯絡的線頭被我巧遇到了,我訝異的說不出話來。她似乎想在這喘氣都很辛苦的洶湧人群中再跟我多說些什麼,我趕緊拉著她試圖離開這令我感到窒息的環境裡。

   「你等我一下」她的制止讓我停下了腳步

    她跑到糖葫蘆的攤販前,伸手拿了兩串糖葫蘆,迅速的付錢再回到我身邊,並且拿了一串給我,催促著我說;「快走吧」

     我們在老街樹蔭下坐著休息,我問他:「你也喜歡吃糖葫蘆?」她回答:「沒…是最近才喜歡吃的。」我又問「你怎一人在這」她:「只是想來透透氣」我笑了…「如果那擁擠的人潮才能讓你痛快呼吸,我想你來對地方了。」她也笑了,不過笑的比我勉強,我又提出一個問題「最近這幾年過的怎樣?」我好像有問不完的問題。不過他並沒有理會我,只是一昧的轉動糖葫蘆,若有所思的看著它,正當我以為她聽不清楚我的問題,正想問第二遍的時候,她脫口了:「對你來說,糖葫蘆是什麼?」我突然被這莫名奇妙的問題問呆了,沉默了幾秒,回她「一種甜點,只不過是數顆小番茄跟冰糖混合起來的甜點」,「既然是小番茄跟冰糖所弄出來的東西,為什麼卻會有個新的名字,為什麼它要叫糖葫蘆,而不是冰糖蕃茄呢?」她又丟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給我。我愣住了,試著用我思考邏輯回答她這問題「這…,可能是商人的噱頭吧,比較好記」,「你錯了,是因為兩樣東西緊密的結合,而被賦予不同的意義」正當我腦裡的問號不斷擴大,手裡的糖葫蘆因為思考而一口都沒吃時,她又說了…:「愛情是否也是這樣…?」我無言,靜靜的沉默著。

 

   夕陽西垂,淡水河上染了一片金,我手中的糖葫蘆一口也沒吃,仔細回憶我們剛剛的對話。她說她的近況,心情的起伏,生活的喜樂哀愁,以及───前幾天她跟她男朋友分手的煎熬。

 

   我狐疑的看著糖葫蘆,吃了一口,試著體會她所謂的糖葫蘆,外層糖衣的脆、番茄的軟、冰糖的甜、以及番茄的酸。根本沒任何相似的地方,但他們結合起來卻是這麼的完美無暇,吃糖葫蘆是一種味蕾享受的過程,先是讓你甜到心裡頭,等到你一口咬下,刻骨的酸馬上取代了冰糖的甜,不過當你將兩種混合細細品嚐時,酸甜交加,竟有一種不可言喻的美味,這是愛情嗎?

 

   或許吧,一開始初戀的甜,等到你真正一口咬下想深探愛情的本質時,她卻是酸的,或許本質不會很酸,但與一開始的甜蜜相比,這酸…的確是酸到骨子裡去,等到你將酸甜交雜混合時,你卻發現這倆的結合卻是完美至極,就好像每個戀情結束之後,都會有其完美的意義與成長。

 

    蕃茄本是番茄,冰糖本是冰糖,但他變成糖葫蘆時,蕃茄不再只是蕃茄,冰糖也不再只是冰糖,談戀愛的時候,我不再是我,你也將不再只有妳,就像那糖葫蘆,緊緊的結合著。糖葫蘆的外表是一對情侶的表象,糖葫蘆的味道是每段愛情必經的過程。

  

    後來我們雖然有繼續連絡,但直到她搬家換了一個新的地址與電話之後,那緣分的線好像又被現實狠狠的剪斷。

 

   我吃下了最後一顆糖葫蘆,這顆的味道很不同…是酸酸的…我的心也酸酸的

 

   今天的老街,細雨仍然落著,而這片段記憶,也仍然好好的放在我心中同樣的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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